星期一, 一月 28, 2008

三田咖啡館外的事


十二月十六日
三田的冬日
咖啡館外街道人來人往
紅燈,人停
綠燈,人行

咖啡館內一杯熱咖啡
耶誕歌曲飄在空中
每年一樣的歌不同的演唱者
歌者來了去了,還在的,已消失的了
歌曲歌頌著一樣的內容
快樂的佳節,太平的世界,溫暖的家庭
是希望還是幻想

該歸去嗎?還是繼續飄浮?
風吹呼呼,草動樹動
時光流逝、生命也在流逝

換副心情,館外一幕一幕的景象:

一位臉色光明的年輕人經過咖啡館,好俊俏
***
一對中年夫婦,男人笑著,女人靠著身邊
手牽手過馬路
***
一對姊妹花,粉紅色、桃紅色、淡淡色彩的衣裝
跳躍著,他們的父親開懷笑了
***
女的一條線條圍巾,年長男人手上的竹籃
是父女吧?準備佈置家居嗎?
女的微微一笑,一起過馬路去了
***
紅綠燈處,藍衣女孩碰上了長髮女郎
認識的吧?
女孩飛快的跳到女郎身邊
是老師?是親人?是長輩?
女郎用手輕拂女孩的頭髮
女孩擁著女郎
女孩後還跟了兩名少女何一部腳搭車,是同學吧?
說了一陣話,離別了,分道
紅燈,互相不斷的回頭相望
綠燈,過了馬路,轉頭一看,四目交集
一招手、一點頭、方離去

時光是在流逝,人與人的牽掛
生命是在流逝,人與人的笑容



星期四, 一月 24, 2008

北鐮倉-時光倒流的驛站

2007年12月23日


認識到鐮倉這個古鎮是由圓覺寺開始的。


那一晚,把一位日本工作夥伴留下一起吃飯。因為需要免試一位應徵者,讓他和新加坡的同事們等我。他們談完公事,就閒聊日本有甚麼地方可以去玩。正好,我免試完畢,進入會議室,看到一張投射在牆上圓覺寺的網站(http://www.engakuji.or.jp/index.shtml)。網站照片頓時給了自己一種非常寂靜的感覺。吸引我的除了那幽靜的樹林和古寺外,主要是開山祖師-無學祖元之石像,還有“臨濟宗”這三個字。原來是一座禪宗的寺院。我原以為院址是在東京某處,問清楚後纔知道是在鐮倉。


鐮倉是甚麼地方,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也許是“鐮”這個字,有一種聯想是與刀槍有關,是否有甚麼鐮倉刀之類之物呢?但圓覺寺一直留在腦海里,一定要找個機會到那裡巡禮一番。


後來找了一些資料才知道鐮倉是一古鎮,到處古蹟寺院林立。日本第一個“幕府”就設在鐮倉鎮,當時的政治軍事中心,以源氏和北條氏為領導。源賴朝在“原平合戰”中平定了控制九洲四國的平氏平宗盛後, 被封“征夷大將軍” ,在鐮倉成立了“幕府”。鐮倉政權與在北方的藤原家族對立,而皇室則成了一象徵性的領導,除了京都地區之外,無實際權力。是命運開了源氏家族的玩笑還是一種歷史的宿命,第一代的將軍源賴朝去世後,其子源賴家繼承將軍職位。因為能力不足,由母親北條政子的家族攝政,“幕府”實權從此落入北條氏手中。這有點像東漢時期外戚當道,又有曹魏篡漢後由司馬氏取而代之的例子。歷史總是不斷的在不同的地方重演。而禪宗能在日本盛行,則要歸功與北條時宗先在鐮倉大力推廣,後傳播到京都。


真正決定到鐮倉是2007年平成天皇誕辰假期時。原本想到京都,但因為找不到住的地方,改往鐮倉自助一日游。 由於前一天參加團體一日游到富士山卻看不到山,加上當天東京上午一直下雨不停,一直舉棋不定。 出發那一天十二月二十三日,我準備好水和麵包先往三田的咖啡館,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看著天氣,等雨停,雨卻一直下著。 也許是咖啡暖活了身體,最後決定豁出去,在品川驛改搭橫須賀線快鐵,啓程出發。結果,在往川崎、橫濱、直到北鐮倉的路上,天氣一直轉好。


到達北鐮倉驛站時,天空特別的晴朗的,但是觸動自己的是北鐮倉的驛站。我好像是回到七十年代的小鎮的車站。那是種只能在電影看到的景象-舊式開放的月台,電車的電纜,兩旁的籬笆隔著一棟一棟的小房子,綠葉黃葉紅葉,讓行人過鐵路的紅綠燈。我聯想到鄉土電影中的臺灣小鎮火車站,但北鐮倉驛站舊而不破,讓人覺得它是被珍惜的,而不是任何一個驛站。我走在鐵路旁的泊油小路,根本沒想到那不是人行道,而是馬路。


望著每一個乘客,聯想到一些故事情節、一些相見離別的情景--停下來吸一口新鮮空氣,張望著這一小鎮,那是剛離開會把人避瘋的都市來到小鎮的尋求靈感的陶藝家。接受同窗們祝福即將到城市升學的學子、向著離開家打工的丈夫父親頻頻招手的妻子孩子。多年不見青梅竹馬的情侶,也許還各自等著對方,也許已經成了他人的夫君他人的妻,盼望、相望、回想、微微的一笑到禮貌的點頭,典型“春嬌與志明”的故事。還有,在電影看過難忘的一幕--即將畢業的弟弟,盼望著唯一的哥哥的到來參加自己的典禮,火車過了,哥哥沒來,弟弟坐在月台等著等著,哭了。對音樂執著的哥哥其實已到了,但沒有下車。多年的辛勞加上癆疾,他咳累了靠在窗邊,永遠的睡著,跟著火車去了。 當然,這只是自己的聯想到的一些電影情節,從現代人的眼中可以說有點煽情。但也因為這點煽情,把人之間的那一股真摯的感動帶出來。現代人忙,沒有多餘的空間時間動情了。其實那天的乘客都顯得很開心,晴朗的天空特別平靜。


來往的每一乘客就是一個故事,北鐮倉驛站和各地的驛站不是接送著不同的故事,有喜有悲,有平靜有激動,有分有合,有聚有散。自己何嘗不是帶著一個故事來的嗎?我望著每一個人,老年的,年輕的,他們的故事是甚麼?我們又感動了甚麼?



星期三, 一月 23, 2008

富士山


富士山不是Fujiyama,日本當地的人都會敬稱它為Fujisan。

第一次看到富士山是在飛往東京的上午,從飛機看到的。此時已經不太記得當時是看到甚麼,也許也只是一種“喔那就是富士山”的心態而已。那次不能算是正真的看到它,太遠了,色澤也不太清晰。而真正的給它震撼到卻是在一個入秋後平日的早晨。

前一夜,正好有一個冷氣流經過東京,風很大,氣溫特別的低。秋天的天氣轉寒,還沒有適應過來,早上又是拖著疲憊的身體上路。住在公司樓上的旅店,房間在十六層吸煙區。電梯外有一片玻璃窗。窗外是一棟一棟的建築和一條一條的城鐵軌道,佳能、豐田等會社辦公樓林立之處。遠處好像(因為沒有注意到,所以用了“好像”一詞)有一排山脈,把城市的界限分開。好像與平日沒兩樣,不過天空比較蔚藍,我如平日在等電梯時望著窗外的景象。很驚訝,怎麼山脈後有一從沒看過的景象-突然冒出了一座大山,白色的山頂,相當對等的三角形。我呆了。那是富士山。

藤原定家有一首詩,其英文翻譯給我修改一下,可以形容當時的情景:

No special reason, but my heart stops:
Over the mountain ridge rises the sacred snow capped mountain - Fujisan

過後連續幾週,都沒有再看到這景象。過後,我每天早晨總是盼望能再目睹富士山之貌。富士山的美麗,神祕,神聖就在這里。在你不經意時,巍然出現在眼前,而當你刻意去尋找他時,卻不知他在何處。日本人形容他就像是個害羞的女孩,但我反覺得他更加像一個世外高人,有時到人間看一看這些世人在忙甚麼。

冬天一到,天氣比較乾襙、爽朗。看到富士山得機會也多了以些。有時上午看到他,中午一過,他又躲到雲層之後,完全沒有保證整天都能見到他。我也習慣了每天早晨先往窗外看一看天色,然後猜測是否能見到富士山,最後在電梯邊應證。若見到富士山,心情總是比較愉快的。

乘一假日,參加了一日游到富士山和箱根。那一天,下起雨來,霧大風大,在富士山腳第二登山站,完全看不到他的面貌。隔天,自己一人到鐮倉,卻在圓覺寺和建長寺的後山,連續看到隔了百里之外的富士山。也許緣份未到,也只能從遠處眺望富士山。


在日本對等三角的火山不只富士山一座。他最獨特之處,就是能從海面看到他。可以想像富士山在海面上出現的那一種氣勢,會是多麼的震撼人心!鐮倉江島就有一處名為“富士見”,我當時步行到此處,天色已晚,一旁的小店已準備打烊。在“富士見”山崖邊的一個觀景的平台,有一人站著,似乎在想東西。我唯有聽到波濤之聲,還納悶這地名真奇特,到底是店名還是地名?後來纔知道意思就是見到富士山-而且是從海上見到富士山。我從山上走到山下參觀日蓮修行之山洞,然後又回到“富士見”,同一個人還在那里。

對比東京鐵塔,富士山是遙不可及的。少了一份親切,卻多了一份神祕,也多了一份神聖。

星期二, 一月 22, 2008

東京鐵塔

東京鐵塔,Lily Franky 形容它是“立在東京的中心,立在日本的中心”。

第一次看到東京鐵塔是在計程車上,應該是往公司的路上。車子一轉彎,突然一座很熟悉、紅白色分明的金屬結構出現在佈滿大廈的路盡頭。這結構與這街頭的建築一點都不搭配,紅白的突出有點喧賓奪主,但它就是代表著東京,在都市中心高高的站立起來。的確,它沒有巴黎鐵塔的那一種氣派,沒有那一種很濃鬱的藝術氣息。巴黎鐵塔純粹是一個景點,浪漫、風華、非常紳士淑女。而東京鐵塔卻只是工業用途的公共設施,順道加上一些游樂的設施,然後再與巴黎的那一座比看誰高。其功能是實用加上娛樂加上自豪。那紅白的鋼鐵結構在很東京多處都能看到,也許都是用來輸送電波之類的設備。把它設計的像巴黎鐵塔的形狀,也唯此一處。

從辦公室窗戶就可一看到鐵塔的頂端,出現在其他建築之間。日落後,鐵塔的燈飾亮了。從窗外望去,帶著一點華麗。工作累了,就望它一望。過一陣又再望它時,突然發現,喔,該下班了。久而久之,對它慢慢的建立了一種熟悉、親切的感覺。

第一次到東京鐵塔是在一個晴朗的秋天,2007年十一月四日。我是由公司步行,經過了大廈林立的大馬路,一直到芝公園,才到達鐵塔。這一段路,在碧藍無雲的天空,那紅白色的鐵塔顯得分外突出,望過去非常的舒暢。由芝公園那一段路到鐵塔,樹木多了。用相機拍攝出來的鐵塔是聳立在林木之間的。晴朗的一天出遊去,感覺是爽朗的、年輕的、愉快的。

鐵塔是矗立在一小丘之上,沒有巴黎鐵塔在一平坦的廣場高高的站立起來的那一種氣勢。反之,一種在逆境中非得挺立而起的氣魄猶然而生--就算只是彈丸之地,還是要站的穩穩的。不只站的穩,還能兼顧傳播、娛樂等用途,是很有用的站立著。

第一次登上東京鐵塔是2007年的耶誕節前夕,從增上寺的方向步行到鐵塔。鐵塔佇立在淨土宗大本山的增上寺後。現代與傳統,科技與宗教,兩個互不搭配的建築物安安然然的出現在同一副景象,這就是東京。那一天,我在鐵塔250米的頂層從午後3時半待到日落。聽著福山雅治的歌“東京也有”,等著夕陽的到來。對了,太陽降落的方向就在富士山的左側。在頂層,有父親母親帶著孩子一家人,有年輕的情侶,有年老相依的夫婦,大家很開心的觀看這景色。“東京也有,那麼美的夕陽,好希望你能看到,你還好嗎?東京也有,那麼美的月色,真美好,也許你也正在仰望天空,多希望能見到你啊”-福山雅治深情緩緩的歌聲配上慢板的吉他,加上那麼美好的夕陽,我醉在東京鐵塔里。那一晚是2007年的平安夜。


但真正加深對東京鐵塔的親切感的還是因為Lily Franky的電影“東京鐵塔”-改編自他同名的自傳。還有福山雅治的歌“東京也有”,也同時是這部電影的結尾曲。“東京鐵塔”DVD盒子畫面有一衣著時髦的年輕人帶著一位年長低著頭的婦女過東京的馬路,是一對母子,這一畫面引起我的注意。其名稱還得加上-“母親、我、有時還有父親”。從短片中,我記得有這一幕:母親安睡在醫院病房,孩子一面看著母親一面在床邊畫畫(得交稿吧),窗外就看到東京鐵塔。後來有機會看到這本著作的翻譯本,才明白書名的意思,與自己的猜想相似,也許是自己的經歷有相似之處。那是一本感人肺腑的書,特別是最後的那一段,我一面看一面流淚,同時也能感受到Lily君也在流淚。正如他說的,這是一本他不能不寫的書,也因為如此,我才能很深的感受到那種真情。福山那首歌“東京也有”也寫得很美,唱得很動人。並非我完全看得懂日文,這純粹是通過演唱者的感情流露的一種感同身受。後來找到了中文的翻譯,對比自己得猜想,也有好幾分相同之處。根據福山說,這首歌是曲和詞同時寫出來得,也是一首不得不寫出來的歌。這是一首思念的歌,感激的歌,鼓勵的歌,可以是給母親,給情人,給友人。

從看芝青“日本行”那時的孩子,到今日踏上東京鐵塔的自己,對這鐵塔的認識感受已經不一樣了。也許,並非這鐵塔有甚麼特別迷人之處。而事實,它也並非甚麼很宏偉之建築物。反而是環繞在它周圍的情節故事,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想像到的,體會到的。這一切之一切,用了東京鐵塔為背景,這一切之一切又感動了自己,而自己又把那感動賦予了東京鐵塔。東京鐵塔已經不是任何一鋼鐵結構,它就像家人朋友那麼的親切溫馨,站在那里等著你,歡迎著你,安慰著你,鼓勵著你。也許若干年後,鐵塔會拆掉,但離不開自己的是那一幕一幕的景象,一層一層心的觸動,藍天、夕陽、明月、情侶、父親母親孩子、老年夫婦、福山、Lily Franky、還有那“呵,該放工了吧”的心情。

“東京也有,這麼美麗的早晨,好高興,希望你能看到,你還好吧?”


星期一, 一月 21, 2008

上路-時光的交接

多年以來,一直有機會到不同的地方公幹,往往每一個地方都會待上好一陣子。紐約、費城、香港、北京、大亞灣、杭州、臺北、達卡這幾個地方都住上三個月以上。不論環境多麼的惡劣,工作多麼的困難,總會有一些東西會讓自己停下望一望,或是一些聲音觸動自己的心。有美好的也有悲傷的,有激動的也有平靜的。就在那一刻,開了一個精神上的空間。但事過境遷,過了也就忘了。有時得回到同一處或聽到同一聲音方能記起來。開此博客,也只是想把這些記憶寫下來,整理一下,煩悶時,有一空間抒發。

來到東京,思緒特多,感觸也多。這個好像似曾相識的地方,把年輕時的記憶帶出來。小學時看的一本遊記-芝青的“日本行”,是我最愛的一本書。也因為這一本七十年代的書,我開始迷上遊記。但始終沒有一本遊記能給自己那麼深刻的印象。這書已經找不到了。而印象中的日本東京,在自己真實站在這個都市能看到的,有符合之處,也有新的體會。比如說芝青對東京鐵塔的印象不怎麼樣,而事實上也的確沒有巴黎鐵塔的宏偉壯觀。但是東京鐵塔卻給我一種親切的感覺,也許是因為日落後從公司窗外就能看到亮燈的鐵塔,也許也是因為福山雅治的歌和Lily Franky的書“東京鐵塔-母親、我、有時父親”和改編過來的電影的緣故。

東京也是特別陌生的地方。若在紐約,在“邊界”書店就能看上一整天的書。在臺北有“誠品”,也能待上一整天看書也看人。但在東京,似懂非懂的漢字,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唯能做的是打開另一個空間--感官的世界。音樂、色彩、結構、服飾、潮流於是成了自己觀察的內容。服飾、髮型、也許聽起來俗氣,但至少也懂得原來圍一條圍巾有不同的方法。上野美術館、和風建築、日式室內裝飾,在美學設計和認識上多了一種實現手法。跟著擱了二十來年的日語,我重新開始學。擱了二十多年的吉他,抹掉灰塵,我重新自學。忘了小時畫過些甚麼,我開始塗鴉。十多年沒聽的日語流行樂,我如今認識了福山雅治的音樂。從不看日本文學作品,我開始看Lily Franky,看到流淚。對日本歷史沒有概念,我開始讀相關的資料。我開始在廢紙上把自己的感觸紀錄下來,很多都是在咖啡廳隨意寫的。如今再給自己一個機會,用這一渠道能把它們整理出來。

吾友春輝、佳麗陸續發表博客,多少也給自己一個鼓勵。但我不指望自己能寫一些甚麼樣的文章能給讀者一些啓發。曾經,自己為人而寫,總是要鼓勵人激勵人,結果寫出來的東西免不了造作,乾澀,空洞。現今,我只能為自己寫,為自己留下一些回憶。不在乎題材是否俗氣,不在乎有無教育意義,一切唯有自己知道是真的是美好的也就夠了。

時光的連接是從Citizen廣告的聯想(http://realscale.jp/citizen_fukuyama/roadshow.html),由福山雅治演出和黑田秀樹共同導演的。對吉他著迷的孩子碰上了成年後的吉他手,連接他們的是時間,也是當年在手掌心被斷了的吉他弦割出的那一道疤痕。每次看到這一幕時,自己總會酸澀的一微笑。對吉他的執著,對音樂的執著,當中可得要走多少的彎曲路。以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在時光交錯碰上了,伸手相望,還是那一道熟悉的疤痕。

從讀芝青“日本行”那時的自己到現在身在東京的自己的聯想,若當年的自己遇上現在的自己,那聯繫這兩個生命的是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