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白金台的初雪


2008年的二月三日。終於,東京白天下了一場白茫茫的大雪。酒店周圍的平地、路上、花園都舖上了一層雪。路上有些積雪已變成了冰。這不是東京今年的初雪,早些日子,聽說晚上飄過兩場雪。由於氣溫不夠低,一著地就化成了水。下這種雪水其實是很不舒服的,雪水會沾溼衣服頭髮,就像是在淋冰涼的雨。氣溫如夠低,雪花則留在身上,只要抖一抖,就如塵灰落在地上。


今天下的不是粉雪,而是一片一片的雪花,隨風勢斜斜的飄下。偶爾風勢變大,雪花被吹得幾乎是橫著飄,打在臉上有一點像被沙子刮的感覺。有時候,幾片雪花會被吹向玻璃窗,再被彈出去。這時自己會下意識的閃開。在北京或紐約,通常會把雪花的圖案印在窗上,在這裡則化成了水的痕跡。路上,行人抖撐起了傘,好像是下雨天。這種景象在北京和紐約的冬天很少見。最多不過是加上一頂帽子,任由雪花飄在身上,要進入大廈時,把大衣抖一抖,非常的瀟灑。


我冒著風雪,從酒店步行到對面的書店咖啡館(白金台Bookoff Cafe)。通常週末不出門,就會在那裡待上一整天,看書、看CD、喝咖啡。路不好走,雪加冰加水,又濕又滑,空腹加上天寒地凍,真的寸步難行。好久好久已經沒有在下雪的路上這樣的行走了。沒帶傘,結果到對街時,頭髮都濕了。


在咖啡館里點了一杯Latte和一片Pizza。服務員問說要不要加熱,我聽不明白,直搖頭打手勢。此時他方知我是外國人,於是用很生澀的英語問。煮咖啡的服務員先遞上了一小杯咖啡,我遲疑了,沒點Expresso呀!但隨即就明白是要給我驅涼的。他主動用英語與我閒聊幾句--從那裡來的?那裡用甚麼語言等?我拿了咖啡和披薩,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看了一看周圍的人。有在看書的、有的在用電腦、小孩可愛伶俐、女生漂亮、男生俊俏、衣著時髦。在北京不是沒有這樣標緻的年輕人,但就是少了一種文化修養的氣質(refined)。新加坡則四季如夏,大家衣著非常隨便,無袖裝短褲拖鞋邋遢得自在開心。


下雪天,靠在窗看外頭的景象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以前,愛在這時邊喝黑咖啡,邊看風景。咖啡的香味、咖啡杯的溫暖、窗外的白雪、地上路上一片一片的白、綠、黑、褐,樹上枯枝或帶葉的樹枝舖上了薄薄的白雪,一切的煩惱就在那一刻煙消雲散。世上一切彷彿就只在那一刻(Presence)。今天,我卻選了Latte。喝上一口香濃的咖啡加上順滑的奶油,從喉嚨滑落,是一大享受。普通的黑咖啡少了那一種順滑的口感。此時,若有一瓶藍牌的Johnnie Walker威士其(好多年前,在賢豪家喝過一次,難忘其香醇),或是溫一壺陳年花雕(好似回到當年在北京名都園住處,與同事共享陳年的女兒紅),三五好友天南地北暢談一番,更是人生一大樂事。


看著小孩在積滿雪水的路上跑,還跑得真好,與剛才步步為營的我真有天淵之別。雙腳如點水蜻蜓,踏、踏、踏、就飛奔過去了。這就是活潑、動力,活力。熱帶的孩子好像就少了這樣的表現。


哇!咖啡館里的兩個穿短袖上裝的孩子跑出去了,在窗外招了招手,隨即又跑回來。紅紅的臉蛋,烏黑的頭髮,樂得開懷。真想抱一抱他們。


此時有一老人家,駝著背撐著傘,緩緩的走過,心中一點的惆悵,人老了,就是如此。日本的老人也是很可憐的。過不了多久,自己也許就會是如此,拖著緩慢的步伐、一人走著。


兩個在外的孩子, 一位穿著藏青色的毛衣, 一位穿著褐色的外套,各自戴上了紅色的手套,打起了雪戰。追著趕著,好開心。從地上的積雪,掏出一團,相對方拋去。小團的拋得較遠,大的較有威脅感。有時那穿藏青毛衣得孩子,很專業的撿起了一大團,褐色外套的孩子急忙的逃。但實際大雪團拋不遠,打不中對方。我急忙拿起了相機,拍了幾張。有一個隨身的小型數碼相機就有此好處。隨時能把一些記憶留下。我瞧了好一陣子,彷彿與他們一起的在玩。





在路上行走時,看到身穿紅色羽絨服的孩子,還有帶紅色小帽的孩子,很槍眼,會給人眼前一亮的新鮮感。白和紅色在日本是喜賀的顏色。自己一直都很喜歡紅色,但在熱帶,火辣辣的艷紅卻有一種過火的囂張。冬季里,紅彤彤的顏色反而為蕭瑟的冬日增添一種色彩氣氛,一種爆發出來的原始動力和熱情。記得自己曾有一條耶誕紅與綠的圍巾、一條黑色紅色的羽絨服。就是喜歡這種在冬天添一點色彩的服飾。數月之前,曾買了一隻福山雅治代言的Galileo限量版Citizen表,紅色的底,配上一條稍微淡紅的錶帶,科技加時尚。


雪漸漸小了,氣溫慢慢的升起來,變成雨。天色也漸漸暗了。


明天的交通也許會受到影響。記得在北京時,有一位同事的父親就是在突來的一場雪中遇到車禍喪命。還有,在中國受到大雪災的人,沒電,沒交通,如何過冬?


矛盾的心情。就如那老人家突然在眼前走過。開心惆悵一道的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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