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美術館-閒遊、寄情
2月24日2008年
今天又回到上野恩賜公園,為了參拜上野大佛和藥師佛。上野大佛銅像雕槊的是釋迦牟尼佛,建於1631年。後來經歷地震、大火、重建了幾回。最後一次的破壞是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頭部落下解體。1940年政府發出的金屬類回收令,除了僅有的佛面,其他部份一律銷毀。1967年在原址建了一座祈願塔,1972年大佛像的顏面則在原址供奉。祈願塔供奉的是東方琉璃光藥師佛,左右為日光菩薩和月光菩薩。據說藥師佛有解救一切病痛的藥,能除世間一切苦。生命無常由不得人來主宰,人在沒有辦法沒有希望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向更高的存禱告。至於祈禱的對象是誰,究竟有沒有效,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通過這樣的禱告,能夠把自己內心的聲音說出來。上蒼也許聽到,也許沒有聽到,也許會成全,也許不會,也許會繼續考驗,也許會停止繼續,沒有人會知道。 一切都要等到事後方能明瞭,方能賦予解釋。 往往是在結果出現後,我們再解釋為上蒼的安排,安心的接受命運。
從上野驛站往上野大佛的路上,經過的第一所寺院是上野清水觀音堂。此寺供奉的是千手觀音,但是它最有名氣的是人形供養,也就是為了求子所奉上的人形樣。我想既然求生,不一定是求賜一條新生命,可以是求取生命的延續,依這原則不妨向觀音揖拜,求取健康延壽。
一直以來,只要門戶開放,我都是見廟即拜,見寺即訪。這是跟著母親學來的,不一定是有事相求(通常只求合家大小平安無恙),可以看成是種禮貌的訪問行禮。我覺得這是一種東方文化的和諧、人與人相處之道。到了人家的地方,就得行人家的禮節,尊重人家的風俗,禮貌的探訪。把這種精神從人延伸到萬物,甚至是引伸到超自然存在的事物,不是一種和諧相處之道(又何必加上一個崇拜偶像的罪名呢)?對比上,西方人好像就特別喜歡把自己的東西生硬的加諸在別人身上。日本的門戶就是美國的黑船大炮從橫須賀一路打開的,用了極其偉大的原因-貿易自由,說穿了不過是略奪。霸權主義把自己的文化,經濟體系,外交手段、政治遊戲、甚至是宗教信仰完全加諸在他們所侵佔的地方。自己就變成像上帝一樣,一切原有的都是錯的,唯有我的道路才是正路。但是上帝果真是如此的嗎?他們帶著的是上帝的旨意嗎?有限的生存能明白無限的存在嗎?
上野公園的花還沒有開。此處應該都是種了櫻花樹,但目前只是初春,還沒有到開花的季節。有見到一兩棵提早開花的櫻樹,帶著些許的櫻花,加上很多的剛開的葉芽。那葉芽帶有一點深紅色,有如變紅的梧桐葉,昨天就在鐮倉就見到一些。
這兩天的風勢特別大,昨天還造成了幾宗意外。一直留在外頭不是太舒服,所以離開了上野大佛後,我即刻往東京都美術館走去。其實沒有甚麼特別的想法,不過是東京都美術館離開驛站較遠,自己打算從最遠的地方走回到上野森美術館再搭車回旅店。
http://ja.wikipedia.org/wiki/上野恩賜公園
上野公園規模應該沒有紐約中央公園大(不把上野動物園和不忍湖算在內),但相似的地方是博物館和美術館都聚集在此地。此外,舊東京音樂學院和音樂廳還有東京藝術大學都在公園邊上,有一種濃鬱的藝術氣息。馳名的上野動物園還有東照宮(德川家康的祠堂)等神社寺廟也在公園境內,所以又加上一種全家歡聚的氣氛。今天在公園看到追鴿子的小孩, 印象猶深刻。他喔喔的叫,不穩的腳步,朝著在地上啄食的鴿子跑過去,雙手揮灑著。鴿子展開翅膀,飛離了五六步的距離,小孩繼續的追趕。因為風勢大,我當時還有點擔心鴿子不小心就與小孩撞在一起。
公園的廣場都常會有街頭藝人現場表演,今天的天氣實在不好,好像沒有看到表演的人。不像紐約中央公園,上野公園就算是冬天,到處都顯得熱鬧明朗。紐約中央公園則太大了,特別是在蓄水池一帶,雖有沿著水池跑道跑步的人,還是有一種蕭瑟籬落之感。在那裡人與人的距離似乎特別大,常常是一個人一個人的單獨的行動,此外那裡的治安也不是很好。
東京都美術館裡面的人真多,展出包括了廬浮宮的手藝品,但要收費。今天自己選擇了東京都美術館“無料”(免費)的展出-東京藝術大學美術學部的今年畢業生作品還有武蔵野美術大学創立80周年記念今年畢業生的作品。對畢業的同學,這是一件大事。參光的人也許就是未來的東家。
東京這地方的人好像都特別能愛看展覽。去年10到12月間在國立博物館的大德川展,我有一個週末,就看到人龍排隊排到館外,還得在館外繞好幾圈,平均得排上30分鐘才能進入展覽室。同期間,在國立西洋美術館的挪威畫家Edvard Munch(名畫為吶喊“SCREAM”),觀賞的人也非常多,基本上人是排著隊行一幅一幅畫的觀賞。過後,購買 Munch 紀念品的人也特多。隔不遠的上野森美術館展出法國畫家Marc Chagall的畫還有生活/工作的寫真,也是人擠人。觀賞的人有少、中、老。對這現象,我印象特別深刻。記得在2005年我參光臺北國立歷史博物館敦煌藝術展出,也看到這樣的人潮。在新加坡,大概只有COMTEC類似的電腦或科技展才有此盛況。
這是純粹東京人多的因素?還是東京人對藝術的接納喜好和對歷史傳統事物的愛護支持?常看到東京的人,帶著數碼單回光鏡相機和三腳架攝影到處攝影。有老年人也有少年人,一隻貓、一隻松鼠、一樹花,他們都很細心的拍攝。畫畫的人也很多,在鐮倉就看到學生們畫鐮倉大佛的作品,都畫的非常好。音樂的創作,日本人也是非常傑出的,在新宿街頭表演的年輕人,不論音樂表演都非常的有專業水準。是這個城市給了這些人機會,還是這里的人特別的傑出?是從小就開始受到熏陶,還是這裡的人對藝術和表演帶有更大的敬意。
一位在高檔品牌業務線的同事曾提過日本人對名牌的喜好和認真不單停留在擁有一個BVLGARI首飾手錶或LOUIS VUITTON皮包而已,他們甚至對品牌的歷史都很清楚。這點是歐美一帶的“暴發戶“為了炫耀財富而購買名牌是不一樣的。相對來說,日本人對品牌還是比較尊重的。這樣的尊重也帶入了藝術的領域,對大師級的作品,他們是非常的欣賞的。在Edvard Munch和Marc Chagall的畫展里,總能聽到他們讚歎的語氣,總是“喔”、“哇”、“非常綺麗”。也許是比較誇大表情和讚賞,但的確在好幾幅畫前,我不禁屏住了氣息,被懾服了。此外,也許當地的人會容易接受新鮮的事物,所以一些標新立異的創作、服飾,他們都能接納。每年那麼多的年輕表演者(演員、歌手、樂團等)投入演藝圈,總的有一定是市場支持著。
兩所大學在東京都美術館的展出包括手藝,建築,繪畫,雕刻等科院畢業生的作品。藝術水準如何,我是外行無法評定,但多少對他們的作品會有一些感觸和體會。另外,也感受到他們同學之間的支持鼓舞。這也是參光這類展出的好處,周圍都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學生。有些特酷,有些是十足的窮學生樣,有些則標榜藝術家的風格(長髮、鬍鬚),有些則是“可愛”一族,有稚氣的,有信心的。看到這群學子,回想到自己當年確實是挺悶的一個人。一代人換一代人,時代不同了,人也不同了。
手藝科的作品,似乎都比較“喧亮”,屬於擺設的。有一幅作品是金屬製成的“花芽”,一枝一枝不同高度的花芽配上五個金色花瓣、銀色花枝和根部,形狀有一點像歐式的蠟燭臺,在平台上擺上一個隊形,雜而不亂,顯得華麗。另外一幅作品是青白瓷器,上面刻有雄雞荷葉,色澤均勻光亮,雄雞炯炯有神。有些學生作者會在旁邊像觀賞者講解。他們都顯得很活潑有自信但不囂張。這是武蔵野美術大学的學生。
雕刻是藝大的學生作品。我當時是在樓上的走廊往下看雕刻的展覽廳,一個特別吸引我的作品是個巨大的裸體人像,捲起身軀閉上眼睛在酣睡。這雕刻的色澤與人的膚色非常接近逼真,也許如此也成了最“紅”的作品,好多人都與它合照。不知為何,我看到這一幅作品馬上有一種悲涼的感覺。那捲曲的身體,閉上的眼睛,好似被遺棄,又一種很深的悲哀。他在哭嗎?他在沈思嗎?他在躲避嗎?開心的人與他合照,好像格格不入的樣子。其他的雕刻作品也是帶有一種深沈的壓抑感。一個狗頭的人像命名為“聽話的人”,我的理解是像狗一樣聽話的人。狗頭的眼神又一種無奈,身上的“樹紋”有如疤痕。一個受儘苦頭的人,唯唯諾諾繼續聽話,現實世界不乏此類人。一個露出肋骨的妖魔,踩著掙扎的人們,命名為“煩惱”。這些已經脫離了古典雕刻人像的手法,以超現實表現出自己要展示的內容。有一幅比較”光明”的作品,命名為“生命”,好似是一個非洲人在奔跑,不斷前進,不斷的運動。這就是生命的泉源-動力也就是活著的本質。還有一幅由玻璃鏡和透視玻璃合成的方形模型,繞著它走,有時看到對面的景物,有時看到自己。因為有圖形在鏡片和玻璃上,不容易分出是鏡子還是透視的玻璃。那感覺很奇妙,從一個方向看到的是外景,轉了一個方向突然看到自己的影像,再轉一下自己不見了,只看到外面的景象。當時感覺到一種真真假假的互相交替。
過後看了一些畫,畫像的人物都有一種很深的悲哀。不禁想到很多歐洲中古寫實的雕刻家和畫家,總是把人很深的悲傷、無奈,恐懼、絕望的神情捕捉呈現。之前提到的Edvard Munch的作品就是很好的例子,他成名作品是吶喊和不安,單看名字就夠壓抑了。作品能不能感動人,在於作者能不能很深入的明白到又能捕捉到那一種人的真實情感。
也許以前,自己會批評作者甚麼不能把人看得更加的光明,創作出能表現出人嚮往光明的作品。我現在知道那純粹是一種說教,自己根本不能明白或真正體會。何謂放下,何謂苦,何謂地獄,何謂了解自己?自己還沒有走過,或還沒有突破,如何叫人放下、了解自己、走出自我?理直氣壯理性的說,誰不會?但說了過後一切不會有共鳴。唯有自己走過了,體會到才是真實。近年來,對這些的人類的情緒,我開始碰到開始面對到,也就明白到他們的真實性,不是說說而已,紙上談兵。叫人放下容易,自己試試看就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反而是在這樣的過程中,對人漸漸多了一種諒解。如果真的如吃仙丹那樣,那麼滿街都是佛陀了,又何必轉世那麼多回?(這與陽明學派所謂的滿街皆聖人的層次不同,不可混為一談。)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能捕捉到人類的痛苦,那已經是對人多了一層的體會,作品也就有了深度。
藝大學生的作品都要附上一幅自己的畫像。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做法,通過自己來看回自己。可惜的是,很少看到畫面是帶有笑容的,還好多數還帶有一種純真,一種年輕人的嚮往。有些有點酷,有些有點憨厚,有些茫然的,有些有點憤怒的。把他們的畫像,對比到他們的作品,有很大的匹配。相對的,建築系的學生似乎比較開朗,雕刻系的就比較憂鬱。
藝大建築系的作品就比較明朗。搞建築的就必須充滿十足的希望,因為建築就是為了讓人類生活的更好更寫意。一幅一幅的建築藍圖,建築模型等浩浩蕩蕩,朝向人類的未來。姑且先不提環境如何的被破壞,建築本來是沒有所謂的悲與喜的。它不表現人類喜怒悲哀的情感,它表現的是人對未來和對環境的嚮往,風格則可以人人不同。可以宮殿式也可以是“禪”式,可以現代化也可以復古,可以是大興土木,也可以是結合環境環保意識的。這一刻突然出現很多小時候的記憶。記得母親給我們買了“LEGO”積木,我總愛搭建酒店或一些高樓建築,建築模型一定有游泳池,有花園。我從不太喜歡造甚麼航空母艦(大遊艇還行),太空船(太空城還好),機械人。古裝劇的劍,我倒是常用積木造出來。上中學後就愛看地圖,不論是地理圖形,或是北京古城,長安古城的平面圖,可以看上一整天。記得我曾買了一本圖書,講述中國一些歷史的建築,一直帶在書包里。大學時,在中文學會的假日營里,就曾用了城市設計為題目,編出一個怪異的故事,城市沈沒,都掛起了一張張的神符(有點聖誕島上面朝向海洋的石像的味道)。還記得更小時,愛擺家家酒,但不是玩甚麼爸爸媽媽之類的遊戲,而是喜歡一種很有規劃的擺設(客廳、廚房、用具等),然後能很好的招待客人(也許如此,自己對家中的擺設要求一絲不苟,連拖鞋也不可以擺歪)。還有一本圖書,是關於一對姊妹。妹妹與妹夫用嫁妝買了一棟小房子後還有剩下一半的錢,生活過樸實。姊姊與姐夫用了所有的錢買了一棟特大的房子,還覺得很划算,因為房子比妹妹的大一倍以上。之後為了要穿漂亮衣衫就把一間房間讓給裁縫,要吃大餐就讓一間房間給廚師,不斷的把房間作為補償等等。最後請了一位園丁整理花園,沒有房間了就得把自己僅有的讓出來,穿著漂亮的衣服搬到閣樓住。吸引自己不是故事帶出來節儉的信息,反而是妹妹的房子還有姊姊的房子的圖畫,還有他們在每一間房子如何過活的插圖。今天在這展覽室里,就看到一個漫畫式作品命名為“Apartment”,作品劃上了住在大樓每一間房子里的人如何的生活。
回顧自己,對電腦對傳訊真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當初也不過為了“糊口”而選修的科目,現今則是靠它吃飯。今天能有這樣的感觸,也許是上蒼的一種提示-不要忘了小時候的嚮往!不過也真的要感謝這份工作,不然也沒有幾會世界到處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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